表演結束後睡的很沉,可以清楚感覺到身體的疲憊,那是一種在極短時間內,釋放高密度能量後的耗竭,很值得所以不會稱之為辛苦。
感謝每個願意走進我生命的人,感謝每個陪伴我觀看生命的人,對我來說,這是一個非常真誠、深刻、迷人、重要的過程,這所有的一切,遠比我原本預期學到的、看到的還多很多。
一開始想學表演只是因為一時的衝動與好奇,以為只是一些肢體開發而已,不過我也不懂什麼叫肢體開發,我只知道,在每一次的遊戲中,總會刺激我觀看的視野,每個人對速度的解釋有的是細膩、有的是畫面,抑或是用情緒結合速度,身體的運用與問題的解決,也讓我看見身體的可能性,以及自己對自己身體的陌生,還有自己對於嘗試、靈活、彈性的匱乏。很多肢體上的活動,最後似乎都會回到自己的內在,會有一些自己的虛弱被勾動,害怕、懦弱、膽小、猶豫、嫉妒、自卑......
常常在一次的課程後,得和這樣的自己好好相處、對話,這是我真實的一部分,即便會排斥、厭惡自己的黑暗面,但我盡可能的認為這些沒有好壞,這些東西本身也的確沒有好壞,也正因為這些所以這個過程才深刻。
書寫自己的生命故事,對我來說並不陌生,我一直覺得這是重要的,只是在這過程中真的得頭投入時間浸泡,浸泡的過程很不舒服,但不舒服是重要的,因為愈是不舒服、愈是容易想逃,愈是想逃的內在有愈多該疏理的。
我和前男友的故事才結束一段時間,這段故事是我一直想整理的,而這次剛好有這個機會可以讓我書寫,寫的過程中,有種永遠寫不完的感覺,但同時也有一種暢快,書寫是一個很好的整理與療癒過程。
當書寫漸漸的要轉換成畫面,內在的震懾便日漸加深,我一直清楚記得第一次排戲的狀態,台詞沒說多少,但卻在場上情緒滿溢,我清楚的知道,過去三年的許多線頭被勾動出來了,腦中並不是出現了很多畫面,而是內在隱隱的進入一種狀態和感覺。
在第一次排練結束後,我回到工作崗位,內在的情緒還是久久不能自己,常常說沒兩句就潸然淚下,一直到要再排戲的前一天,我在中心大哭了一場,其中雖然夾帶的工作上的氣憤,但是對於感情的情緒積壓,似乎已經到了一個極限,哭了很久、哭的不能自己,我以為我已經看得開了,但在那一刻我才知道,原來並不是這麼一回事,有太多、太多被我略過的細膩,略過的不知不覺、也可能是有意識的略過。
大哭完之後很舒服,不過卻也帶來後遺症,對戲中找不回當時的感覺,這讓我很焦慮,我想真誠地分享我的故事給每一個人。並不是想帶給誰感動,而是我想讓每一個觀看的人知道我的真實,但我的能量像是耗竭地一般,硬擠也給不出更多。
我嘗試用各種方法讓自己回憶與他的過往,聽音樂、看照片、用力的回憶......可惜這些沒什麼用,都只是一些刻意的形式,沒能真的撩撥到,在那段時間我不時會懷疑自己,難道以為哭完又沒事了嗎?以為哭完又要將某些東西塵封嗎?總覺得自己又再逃避,但又不知道如何回應這樣的自己。
一直到表演的第一天,排謝幕的那一刻,那個畫面對我來說一直很深刻,有種回到某一種失去、遺憾的瞬間,我又再次感覺到那個自己,真的非常、非常感謝家華和導演,很簡短的過程,卻是精要的深刻、精準。
說到這兒,我一定要說說我在演三場戲的過程,我覺得那是三種很不同的層次,在第一場表演中,因為感覺突然被抓回來了,我帶著滿滿的情緒和緊張上台,在上台前我一直清楚地感覺到胃的絞痛,在台上地第一句話,我在說、我在行動,我同時感覺到自己的情緒滿溢,甚至覺得有些失控,在第一場地演出中我是被情緒帶著走的。
在第二場表演中,既第一場後的檢討,聲音太過小聲,於是在表演前我努力的一直想著要給出聲音,我帶著修正和緊張走上舞台,一樣的走位、一樣的台詞,但我發現情緒、投入不見了,我一直專注在聲音地給出,最後的結果是,聲音仍舊不夠,而且情緒也沒有投入,對我來說那是最失敗的表演。
在家中反省了一個晚上,也不知道在反省什麼,就是覺得很受挫,隔天早上很早到劇團樓下,先到了公園靜坐了十分鐘,我突然有一種感覺,我太專注在技巧當中,而忽略了情感的真實,我只在自己的世界中,沒有看見觀眾,好像有了一些想法,走進八樓。
在映秀地教導之下,開始學習如何給出聲音,從一開始地土法煉鋼,到拋擲、送出,講話中突然多了一份專注,我反覆地在舞台地位置上念著自己的台詞,原本以為聲音地表達會給錯情緒的詮釋,但當自己一次又一次反覆地說,我很驚訝有情緒打到自己身上,那不是腦袋中想到了什麼,而是進入了某種狀態。一種我現在還無法言說的狀態,我開始相信聲音的給出,是飽含著情緒的給出。
漸漸地我的心情慢慢的平靜下來,內心突然有一種安定,我不再那麼害怕忘記台詞,我不再那麼害怕自己不夠投入,中午地便當也能多吃一點,一直到在後臺準備,內心當然還是會有緊張,但是那是一種動態的安定。在那一刻,我腦袋裡不再想台詞,不再想硬擠出情緒,而是很真的在那個當下。沒有想醞釀什麼,腦中突然浮出一句話,把自己交給舞台,我突然很喜歡這句話,也覺得這句話很重要,把自己交給舞台,讓舞台帶領情感、劇情、行動,在第三次的演出中,那是一種很特別感覺,沒有太多的刻意,而是認真、真誠、盡全力地給出自己,而我也在過程中,第一次認真的看見我的搭擋。
事後有人跟我說,郁仁在第一天的演出中已經快哭了,我很驚訝,那時我才真正覺知到,原來我在舞台上沒有好好看過我的伙伴,在第一次和第二次的演出中,我只專注在自己身上,第三次才漸漸有一些看見,也許放鬆的狀態才有機會知覺更多。
我很慶幸自己沒有留下遺憾,真的還是很感謝每一個陪伴我走這一段的人,謝謝這邊每一個人對生命的認真,謝謝這邊每一個人對生命的聆聽,我永遠記得在第一次守護圈,導演跟我說「放鬆,你已經很勇敢了」,很平淡的兩句話卻很能打動我。
我的故事還是會繼續,但這一段的過程對我來說,很深刻、很重要,也讓我想回到生活中,認真的再次跟陪伴過我的人道聲感謝,很謝謝上劇團藝文工坊給我一切,這是個很迷人的地方,我會很認真的把導演的話聽進去,我相信我可以真的多了一個家。